赵亦树很不愿意回忆过去。
每次想起过去,就像打开一个老丑的伤疤,看伤口好了没有。
可今天,他一个人回到别墅,静静吃饭时,那些巨大的孤寂还是像不断上涌的海水一波波袭来,最终将他淹没。他没忘记,所有的一切,他都记得。
他记得,他被寄养在一座很南很南的南方小城,经常很想一个住在很北很北的人。
他那么想她,又不能去找她,那时候,他很傻,有些天真,看到什么都相信。书上说,鸽子能传信,他就养了一群白鸽,每天往鸽子腿上绑些小纸条。
可鸽子是比他还恋家的鸟儿,早上飞出去,晚上飞回来,腿上仍绑着他的小纸条。
信鸽是要训练的,他不懂训练,也不想找人帮忙,所以信从来没有寄出去过。
晚上,他解开那些寄不出去的信,慢慢地撕成很碎很碎的小纸片,往楼下扔。
碎纸片纷纷扬扬往下落,这样做的次数多了,他的思念仿佛也被撕碎,散落在风中,变成越来越轻。
后来,他没那么想她,也没那么期盼。
赵亦树知道自己是多余的,世俗称他这样身世的小孩为“私生子”。
当然,他不是一开始这样聪明清楚的,他是经历了很多事后,才懂的。
比如小时候,他问养他的阿姨,“为什么大哥和小妹都叫你妈妈,我只能叫你阿姨,我可以叫你妈妈吗?”,阿姨神色为难。
比如他七岁被确诊患上1型糖尿病,妈妈赶回来看她,指责阿姨收了一大笔钱,为什么还让她的儿子得了这种治不好的病,阿姨当面没说什么,妈妈走后,他听到她在背后说,“宋眉有什么资格骂我,要不是我替她养儿子,这个野种早死了,她负过责任吗?会生不会养”……
野种,赵亦树在很久以后,才懂得这个词的意思。
那时,小春城还没发展起来,邓家住上最新的小区,买了大房子,有车有房,全靠北方宋家的支持,还有宋眉每月寄过来的高额抚养费,可阿姨还是觉得他是个野种。
赵亦树觉得委屈,但也就如此。如果这也受伤,那能让他受伤的事太多了,他要计较起来,能千疮百孔了。
十四岁前,赵亦树被寄养在小春城一户姓邓的小家庭里。
邓家有一对儿女,大哥邓怡安大他几个月,妹妹邓怡宁小他两岁,赵亦树叫他们大哥、小妹。邓家对外宣称,赵亦树是亲戚的小孩,寄养在他家。
赵亦树知道,他有个妈妈,叫宋眉,在北方赚钱养他,有空会过来看他,至于爸爸,妈妈从来没说过,他也不敢问。
邓家兄妹一起长大,大哥爱闹,小妹爱哭,三个人走在一起,最常被夸奖的就是赵亦树,他长得俊俏,又懂事,学习也好,很招叔叔阿姨们喜欢。
很招人喜欢的赵亦树不明白,妈妈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身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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